Narcissa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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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如雨下24h/05:00】感官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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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贺,8.7k。会哭的脆弱卡维,非常规蒙眼play,兰纳罗文学

小甜饼


 


人类常在心中感到痛苦。因为心灵怕痛苦,所以便觉得生存很困难。

你就像玻璃一样纤细,特别是你的心。

 

 

从一开始数,一直数到十,也许艾尔海森就会出现。

……

数到九了,没有见到他。

剩余从九到十这两个数的时间仿佛隔着一道天堑,漫长而没有终点。


没有关系。如果数到了十,艾尔海森还没有出现,那还会有下一个倒数十秒。如果还是没有,那就下一个的下一个十秒……

 

卡维摊开手心,透明的水液在视野中慢慢模糊掉掌纹。泪珠顺着脸颊的轮廓滑落到嘴角,泅开干裂的嘴唇,他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从今天早上踏出家门开始,他就发现了不对。脚底下不再是坚实的土地,目光不再是无形的视线,所见所闻所感,全部错位。他能从别人的眼睛中听到声音,从飘过来的味道中看到实体,一切都变得失控。

 

在今天之前,在他笔下生出的建筑在达到他对艺术和人文的完美追求前,他都将执拗且不顾一切地实现这一目标。所以,赞誉、光环、名声……对于他而言,原本都不过是过眼烟云。


而糟糕的却是,感官的错位,相当于令他失去了赖以维生的工具。他开始对自己的未来的作品充满忧虑,不再能肯定他将要设计的建筑是否还能够保证安全性和实用性。不再有勇气,被抽空了对前行的一腔热情,担忧他人的注视,患得患失。

 

胃的反酸灼烧着他的食道,喉管一抽一抽地,仿佛要将内脏都从这处狭窄之地呕出来。精神和肉体的苦痛折磨着他,眼眶和眼白都染上一片红色,他捂住胸口迫切地想要从窒息中汲取到一丝氧气,眼底里盈满的泪水大滴大滴地往下淌。

 

胃是一种情绪器官。


现在他只想见到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是在家里书架后面的旮旯找到的卡维。

 

像极了色彩绚丽的天堂鸟,失魂落魄地跌在水坑中,哆着一身长翅,将自己藏在被水打湿的鸟羽里。

 

艾尔海森微微叹了口气,抬腿来到卡维面前蹲下。

 

卡维感到挡住眼睛的刘海被人温柔地掀起,他抬起泪水朦胧的橘红色眼睛,眼神涣散着。努力聚焦,翠绿中点缀着一点赤红的的眸子倒映在他眼睛里。

 

卡维哭泣的时候并不似传统认知上的表情。

 

没有悲恸,没有哀伤,没有任何表面上的情绪波动。只有大滴大滴的泪水融进下睫毛,然后顺着泪痕流下。眼角和鼻尖微红,仅此而已。

 

艾尔海森想起年幼时看到过得,曾从橱窗中一掠而过,摆在玻璃后的陶瓷娃娃。无悲无喜的瓷娃娃没有想要逃离禁锢的意识,他只是坐在那里。

脆弱,荧静,易碎。

 

当初收留的条件中并没有包含要安慰低谷期的妙论派之光这一条。艾尔海森揉了揉皱起的眉头,在确认过卡维并无大恙后,准备站起身去尽一下人道主义,给他热杯牛奶。

 

“别……别走。”察觉到艾尔海森要离开的意图,卡维骤然睁大眼睛,瞳孔倏地收缩,伸手勾住了艾尔海森裤子上的布料。

 

流下的眼泪越来越多,他感受不到自己攥着的东西的触感,指尖下的力道从微弱逐渐变大,衣料绷到弹性的极限,几乎要将它撕裂。

 

为了拯救岌岌可危的裤子,艾尔海森只好折回来,弯下身一根一根掰开紧紧抓住他裤子上的手指。取而代之的是艾尔海森自己的手,坚定又不容拒绝地沿着指缝牢牢贴合,十指相扣。

 

他用拇指拂去卡维眼睑下的泪水,轻柔地覆上他的嘴唇。剩余的一只手滑到卡维的胃上,用体温和重量安抚它。卡维没有动作,只是慢慢加重手上扣住艾尔海森指节的力道。当艾尔海森被捏住一丝痛意时,他突然犹豫着抚上艾尔海森的喉咙。

 

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碧橘色双目微睁,对上他仍在流泪的赤目,默许了他的僭越。

 

泪水混合着血液在口腔中传递,辗转中染上伴着痛楚的爱意。

 

艾尔海森能感受到卡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在他手掌下轻轻战栗的幅度。

 

同他的颤抖相反,他另一只手在不住地在艾尔海森喉咙处收紧,抑制住了他的呼吸,此刻他几乎要生出一丝阴暗的想法。

 

想要让无知无觉的艾尔海森,他的爱人,和他心意相通的人也切身体会到这种痛楚,让他的怜悯和爱全都只能倾注在自己身上……

 

“咳……咳咳,放手,卡维。”艾尔海森扭头剧烈咳嗽起来,握住那只掐在他气管上的手。

 

“对不起。”可是他自己也不舍得这样对艾尔海森。

 

卡维原本已经止住了的眼泪又开始哗哗往下掉,像极了关不上闸的水龙头。艾尔海森没有多和这不讲理的人计较,顺手往上薅了一把他的额前的金发,之后就离开,去厨房准备热牛奶。

 

蹲在角落里半天的卡维顶着血液不循环的麻意,执拗地强行提起脚步一瘸一拐地跟进去,环住艾尔海森的腰,将脸埋进他的颈窝。“……我好难受。”

 

艾尔海森没想到身残志坚的学长还能像走失后刚被找回来的鸟一样,毫无安全感地见步跟步。

“我知道。”他说。

 

卡维不敢抬头,他怕对上那双太过锐利的眼睛,还怕直面有着太多锋芒的现实。在他臂弯里的人依旧动作着,半晌,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起。

 

你又要走了吗?卡维没有问出口,他只是徒劳地张了张嘴。

 

却不曾想一股温热香甜的液体直接渡进了他嘴里,卡维愣住,仔细品了一下口中的味道。

 

牛奶,热的,牛奶。他从味道中看到了丝绸般的白色,奇迹般地被安抚下来。

 

“什么东西能让妙论派荣誉毕业生哭成这样?”艾尔海森少见这么有耐心的时候,尽管言语中还隐隐地夹着一丝揶揄的味道。

 

卡维早已习惯他这样的说话方式,没有过多精力和他吵嘴,吸了吸哭红的鼻尖,“今天早上的时候,我出门之后听到了比平时更嘈杂的须弥。”

 

我很不舒服。

 

“不是真的听到,而是类似于感官的错位,将视觉神经传递到大脑的信号转入耳蜗。”

 

胃很痛。

 

“我的感官开始不再照常工作,听觉和视觉串通。现在,甚至到了嗅觉,触觉和味觉也混乱起来。”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尖锐起来,“包括你给我喝的牛奶,在进入口腔之后它不再只剩味道,我能够真正地看见它。”

 

艾尔海森……

 

“人们投射在你身上的目光变成一种枷锁。我原本并不厌恶被注视的感觉,但当你能从他们的目光中听到一些窃窃私语时,无论是善还是恶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何况那不全都是善意的。”

 

救救我。

 

艾尔海森沉吟片刻,“‘听到’,你认为是你给出来的比喻还是既定的事实?”

 

“比喻,也许也是事实。”

 

“但是太吵了,实在是太吵了。而且如果一直维持这种状态,我的生活怎么办,我的设计稿图怎么办,我要怎么交代?我又要找谁来接手?!”卡维声音提得越来越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知道。”

 

他的言语颠三倒四,向来能言会道的舌头不再富有逻辑,像被留在原地的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惶惶不安。

 

细细小小的音节时而尖啸着钻入耳膜,妄自的猜测以及逐渐扩大的质疑声如同旋涡在他体内翻腾。

 

卡维并不会动摇自己的信念,也从不怀疑自己的才能。来自天国的极乐鸟永远追逐着自由与幸福,只有在生命的终点才会落地。他欣然面对前行所要经历的一切残酷,为自己的理想高歌。

 

可即便如此,被困在中心的痛苦现在不再是无形的,被加诸于肉体的疼痛令他不忍重负。飞行之间,利网陷入皮肉,拖住他的翅膀。

 

勉强支撑着回到家后,被裹挟的恶意终于杜绝于心,强烈的冲击感令他眩晕。

 

这种失控的软弱感像从黑色泥潭中伸出的无数双手,捂住他的口鼻,缚住他的四肢,用伸长的藤蔓将他绑在原地,将他拖入深渊。

 

“目前我们还没有办法确定这是病理性的还是心理性的。”艾尔海森说,“既然你不想出门,那便做个公平的交易:你负责往后一周的家务,我替你找解决办法。”

 

“不行!”卡维提高了声音,在对上那双无悲无喜的双眸后又弱了下来,“我是说,家务可以,但是你现在先别走。”

 

他终于意识到艾尔海森现在人就在他怀里,像是溺水之人抓紧了浮木一样不愿松手。

 

任何人都有可能将伤害化为实质,将他的心撕碎,唯独艾尔海森不会。

 

卡维沉默不语,只是将手臂收紧。

 

艾尔海森觉得自己腰有被同居人勒断的风险,轻拍了一下环在他腰上的手臂,“留在这里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或许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出去。”

 

他握住卡维的手,将在深陷在淤泥中悲鸣的天堂鸟拉向自由。

 

一打开门,嘲哳喧闹如同迎面而来的巨浪把他拍倒,目光变成了实质性的利刃。

 

他能从这个人眼中看到落魄被学弟接济的自己。那个人呢?还有对卡萨扎莱宫和过往的其他作品的不赞同。他目前所获得的所有褒奖被否定,对他能力的质疑……

 

自尊和骄傲被撕碎的这一刻,眼眶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

 

“嘘——”

 

一双温热的手覆盖住他的双耳,卡维隔着朦胧看到了艾尔海森。

 

看到,有时候并不仅仅是看到。超感的滋味并不好受,比如从早上到现在,目光化为实质,将他多年以来一直小心翼翼维护的体内的某一部分摔得粉碎。

 

他分不清这是他的臆想还是人们真实的心声。

 

目光所及,能够看得到的色彩变成不同的气味,红色闻上去类似于糖和苹果混合的味道,橙色则更像是柑橘和太阳炽热的味道。

 

艾尔海森的颜色,闻上去像是雨后的森林。

 

森林将他的耳机取下,遮到了卡维的耳朵上。降噪功能被打开,流淌在空气中的声音变得几近无声,仅有雨水滴落和树叶的婆娑声。

 

卡维心如擂鼓。紧接着,一条暗红色的绸布也将他的双目蒙上,他彻底陷入猩红色的黑暗。

 

失去五感中重要的两感,卡维有些无助地伸手在空气中寻找艾尔海森的气味。

 

熟悉的手再一次握住他的,雨后和翠绿得有些涩意的叶片的味道再次袭来,将他包裹住。他能够触摸到遮去两指的手套下,透着温度的手掌,指节处处均匀修长的骨骼,手心沟壑的纹路。

 

触觉和嗅觉又能构成了完整的艾尔海森,在无垠的虚空中重新绘出那一整座肃穆的森林。


这一刻,他不再依赖视觉。

 

……

 

旅行者想起曾经在卡萨扎莱宫的附近见过的,一只名为兰沙恭的兰纳罗。

 

那只胆小脆弱的兰纳罗会畏惧外界的魔物,会终日躲在房子里闭门不出。但当它第一次得到那菈朋友给予的勇气之心,并佩于胸前时,它便不再畏惧,独自在魔物手下救出了朋友。

 

而勇气之心,分明只是朵普通的花。

 

“感官错位……或许卡维重获独属于他的‘勇气之心’后就会恢复正常了?”旅行者接取到委托后,很快便出现在他们面前,踌躇着提出自己的想法。

 

酒馆内喷泉声不绝,微微带着点甜味和蒸馏酒精带来的香气弥漫在整个空间。

 

暂时失去听觉和视觉的卡维如同人偶一样端坐在旁,平日身上惯常嚣张肆意,散发着魅力、极艳的色彩都像是被画笔涂抹去,变得黯淡苍白。

 

此时,他又像满是窟窿的太阳,影子不断剥离脱落,能够轻易地从缝隙中看透。

 

他甚至不知道艾尔海森在同谁说话,在说什么,他变得没有参与感。

 

艾尔海森往身边一扫,发觉他的指尖在细微地震颤,拿起茶匙挖了大块帕蒂莎兰布丁送到他的嘴边。

 

卡维终于能感觉到茶匙上的寒气,张嘴吞下了递过来的食物。

 

在入口的一瞬间变成满束满束的帕蒂莎兰,脱落的花瓣和根茎穿过他的喉咙和黏膜,过度馥郁的芬芳和黏腻的疼痛几欲让他作呕。


他摇摇头,示意并不需要更多。

 

艾尔海森收起茶匙,在桌底下捏了捏卡维的手指,“我们都清楚那不过是普通的花,它并不能真正起到治疗的作用。”

 

“有没有可能是他之前食用过致幻性的毒蘑菇?”派蒙绕着卡维转了几圈,说。

 

“很遗憾,没有这种可能。在挂出委托之前,我就已经了解过他最近这几天的饮食。更何况,现在并不是蕈菇类的食用季节。”

 

那确实没辙,旅行者也想不出办法,他联系上最近在为开春作物耕种头疼的纳西妲。草神匿去自己在他人眼中的踪迹,在酒馆悄声无息地降临。

 

如同森林的母亲一般温柔,她将额头轻靠上卡维的,圣洁的元素力环绕在身旁,周遭甚至能察觉到树影的波涛。

 

片刻。

 

“这不单是心理或者生理上的因素所导致的病症,而是两者兼有。根据我的了解,卡维先生的表现,更像是体内的某种物质紊乱,再加上心理上的问题并未得到有效的治疗,久积成疾。”她说。

 

艾尔海森抱胸点头。

 

“至于为什么突然间爆发这种病症,也许是特定的场景诱发所致。”

 

派蒙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他不是一直都……”

 

“如果是这样,那就可以说明我们都没有发现,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艾尔海森眉梢渐沉。

 

想要彻底根除卡维感官错乱的这种病症,只需要将问题分成两个切入点。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理上的不安,只需解开郁结之处即可。而病理上的神经紊乱,也许需要借助一些非常见的手段。

 

艾尔海森在大脑中复盘完毕,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将其交给旅行者后,提出自己的结论。

 

小小的神明沉思片刻,伸出手在卡维眼前轻点,细丝般散发着白光的介质融入他的眼窝。

 

“放轻松,夜幕正在你的眼中降临,但是白昼会召唤你从错误的认知中醒来。梦境将维系我们,幸运会眷顾你,能够驱走徘徊此地的夜鸦,只有长悬于空中的极乐鸟。”

 

纳西妲将两股草元素力融入艾尔海森和卡维心口。她向旅行者手中借来阿玛兹亚给予的老旧诗琴,轻柔地用大梦的曲调弹唱着。

 

“到曾畏惧的兰沙恭那去,你会在那里找到失去的勇气;到梦境中的桓那兰那去,你将在那里修正一切。”

 

……

 

群星在夜空中点缀,不远处的瀑布声轰鸣不绝。

在郊外人迹罕至,耳机的降噪功能能够被调低,卡维得以能够听见声音。不过由于视觉的混乱,他没有摘下眼罩。

 

感官错乱后,绿植倾斜的坡度和覆盖面被卡维感知,很奇妙,像极了融化的奶酪在脚下流动,从脚心处泵上的血液带着头重脚轻之感,让他难以保持平衡。他和艾尔海森带着草神的祝福,来到旅行者所指示的兰沙恭的家。

 

“!”那只有些圆润的兰纳罗在见到生人那一刻,左脚拌右脚地跳起准备逃窜。艾尔海森眼疾手快,按住了它。

 

“草神和金发的旅行者告诉我们你在这里。”他拿出诗琴。卡维在空气中嗅到了兰沙恭,他试探着朝它伸出手。

 

没想到还在艾尔海森掌心下挣扎的兰纳罗停止了挣动,同样地用小手触碰了一下卡维。“是金发的那菈!虽然不是那菈法留纳,但你也是好那菈。你让兰沙恭想起以前的好朋友。”

 

兰纳罗的声音十分童稚,但却是真诚的。卡维看不见,努力朝着兰纳罗的那方向笑了笑,“也许你也是我曾经的好朋友。”

 

每一个成年的须弥人都会忘却森林里发生过的事情,但是森林会记得一切。

 

兰沙恭拍拍胸脯,“那菈,你不高兴,为什么?”

 

卡维凝视着蒙住双眼的黑暗,“我失去了对自己的认同,明明知道这种认同不应该靠别人给我。”他拨了拨脚边的泥土,将它们堆成一个打着圈的土堆。

 

“兰沙恭觉得,那菈可以多想想。”兰沙恭移动小小的腿,发出“波普波普”的声音,“如果想不到,那菈可以在兰沙恭家里看星星,森林会记住一切,天空会给你答案。”

 

森林会记住一切,天空会给你答案?卡维一时也想不明白兰纳罗所要表达的意思,和小草神一样,他们说话都那么扑朔迷离。不过简单留宿一晚也不乏为一个好提议,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卡维和艾尔海森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在草坪上席地而坐。

 

他单手拆下眼罩,眼前的夜空如同旋涡一样打着卷儿,又如同顺滑卷轴或者粘稠的蓝莓酱一样从无边的天际中流淌垂落,他能够听到深空中的呼唤声。他用手肘拱了一下身边的艾尔海森,向他描述了眼前看到的景象。

 

“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不失为一件好事。”艾尔海森目光一动,“这是天赋,卡维。”

 

卡维哑然失笑,“切,这算哪门子好事啊?要真一直这样,那你的房租也别想要了。”

 

林涛碧影,风过无痕。这时一声鸣啸声高鸣而起,丛林中掠出一只黑鹰,在天空底下盘旋几周,展开翅膀稳稳落地,一筒小小的信被丢到卡维面前。卡维挑挑眉,好奇地拆开了信筒,“这个时候谁会给我写信啊……”

 

“完了艾尔海森!字也变成味道了。”他捏住信纸,崩溃地从中看到沙土的气味。艾尔海森接过那张信纸,翻看到珐露珊的署名。

 

过两天去大巴扎吃点吗?正好代理贤者这个月没卡我经费,前辈带你吃点好吃的。嗯……听旅行者说你最近似乎遇到了瓶颈,没关系,做学问哪有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时候。

                                                      珐露珊

 

又有两只信鸽徐徐降落,是多莉和一个不认识,名叫莎莎妮的学者的来信。

 

紧接着,再有白鸽同苍鹰带着信件围在他们四周。艾尔海森一字一句地将信件内容讲予他听,卡维被来自不同笔触下的文字和鸟儿们包围。

 

轻柔的羽毛在绿地上刮起,在他们周围画出一个又一个旋起的圆圈,将他们围在风眼中心,变成了风的形状,卡维从风中触碰到滚烫的温度。

 

他感到脸颊又有泪水滑落,怔怔地看着空中被不规则形状不停打碎重组的色块,那是飞鸟。

 

卡维突然觉得感官错位真的正如艾尔海森所说,可能并不是坏事。他在短时间内否定自己,又在否定中看到了灵感的迸发。他被击溃,碎成一片又一片,却在痛苦中将自己重新拼起来。

 

旅行者所说的勇气戴于心,从来都不来源于外物,而是兰沙恭和它心底的勇敢和自我肯定。


一直注视着他的、善良的人们始终如一,即便是玻璃般剔透脆弱的心灵也会被羽毛般轻柔的爱接住,不会坠落,不会破碎。


“对于爱你的人来说,你的才能并不能组成你的全部,并不能彻底取代你存在的价值。倒不如说,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意义。”

 

“天快亮了。”艾尔海森静静地在一旁注视着他。

 

“你之前在酒馆里就委托了旅行者送信给他们。”卡维反应过来,白皙的脸皮慢慢染上薄红。他咬咬牙,“艾尔海森,你真是——”

 

艾尔海森被卡维忽如其来地扑倒在草地,手肘关节处能感觉到茸茸的草皮。他直勾勾地看向身上恼羞成怒的狮子,“还想不起来昨天早上在我身上哭天抢地的样子?如果我任由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你很有可能就要把眼泪流干了,所以我决定进行一些人为干预,这很合理。”

 

“!什么?才不可能!”卡维跨坐在艾尔海森腰上,因为掺杂着十分的不好意思和羞耻,他把嗓门提高了几个调。


像是碎掉的瓷器又被拼好,卡维咧嘴笑着,眼角的热泪却不止。

 

他现在还受着神经紊乱的影响,看东西仍然是色块与气味的拼接,只好大致上找到了艾尔海森嘴唇的方向狠狠撞了过去。

 

嘴角被牙齿磕破,血腥味像昨日早上那样混在彼此的气息当中,卡维可以感知到眼前这个人藏得极深的情意。鼻息交缠,唇面相碰,卡维吮了一下艾尔海森的伤口,对他说:“就是想不起来了,我的看法是不如我们再来温习一遍?”由于贴得太近,他边说话时嘴唇还会微微跟随着语调的转换触碰到艾尔海森。

 

“你似乎并不是想不起来的样子。”艾尔海森被他的气息弄得有些痒,偏头避开了一点。这个举动惹得卡维不高兴,用额头撞了一下艾尔海森高挺的鼻子。

 

小孩子脾气……艾尔海森揉了揉自己被撞疼的鼻梁,“看来你现在很有精神。我很早之前就说过,性格决定了命运,而才能并不能决定性地控制整体的方向。你的认知和性格才是致使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的缘由。”

 

卡维下巴略微绷紧了片刻,凌厉凤目一瞪,正想要反驳艾尔海森。

 

却不曾想艾尔海森将他的衣领往下一拽,结结实实地将他的嘴堵上,卡维耳后根上和脸颊一红红一片,衬着橘红色的眼睛,像极了不远处在天边烧起的朝阳。

 

清晨的阳光打在艾尔海森赤翠相间的虹膜上,至今五感依旧紊乱的卡维看到了晨间森林露水的味道,静静地流淌着的溪流在他眼中融化。

 

“看来你心理病灶的源头已经解决了。走吧,去桓那兰那,将错乱的生理现象复位。”艾尔海森松开他,拍了拍撑在他身上的卡维的后腰。卡维吓得一激灵,弹了起来,装作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

 

从叶顶屋出来的兰沙恭迈着会发出“波普波普”声的步伐,到门口伸了伸懒腰,不明所以地看着顶着个红脸的金发那菈和好整以暇灰发的那菈。

 

……

 

卡维碰了碰艾尔海森,“眼罩,还是帮我戴上吧。”

 

他没有明说,但是不断变换的彩色和气味令他视野极其不舒服,与其拥有视力,不如直接陷入黑暗。不过好在,在这种荒山野岭远离人群的地方,他也不用再佩戴耳机了。

 

艾尔海森从腰包拿出那条专属的红色绸金布料,盖住那双能装下万物的红色眼睛。

 

“……想进去桓那兰那,就必须从这条路通过,经过一道很高的石拱门就可以看见很多叶顶屋和很大的荷叶……”艾尔海森毫无波澜地把沿途看到的东西不加任何修辞地讲了一遍。

 

毕竟这是自己要求的:“看不见的时候给我讲讲你都看到了什么嘛”,能收到艾尔海森的口述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这也还是太干了!卡维转头朝艾尔海森的方向道:“知论派著名学者,你能不能发挥一下你的学术素养?”“我的主要研究方向是语言,而不是文学,不要随意将这两件不同的学问混为一谈。”“?那你平时和我吵嘴的时候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

 

看上去真的已经好很多了,不再同昨天那样,像一只快要被雨水溺死的、用玻璃制成的天堂鸟。艾尔海森很小幅度地提了一下嘴角。

 

他说。

从这里看起,巨大的绿色荷叶一层一层,从下往上一直堆叠到山顶,参差交错中不乏井然有序。太阳透过凝厚的叶肉,经过的生物只需抬头便能够看到半透明的叶脉。窄小蜿蜒的羊肠小道通往遗落在森林中的梦境,自然风化而成的高大石门屹立在山边。

 

用阿玛兹亚的老旧诗琴,弹奏大梦的曲调。

 

飘动的浅绿色音符笼罩在叶片之间漏出的浅蓝色天空之上,将蓝色覆盖成独属于桓那兰那的紫色。

 

紫蒙蒙的雾纱坠在须弥这一片净土中,卡维和艾尔海森穿行其间。得益于在出发前草神给予的祝福气息,兰纳罗们发出善意的邀请函。

 

靴子踏上低矮的木制观水平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他们踏入浅水中,来到水潭中心的位置,背靠着用叶片当作羽毛的翅膀,环成的圆形拱门。

兰纳罗林林满满,根据不同声部,站在他们周围。它们歌唱着森林的音乐,和拿在卡维手中的诗琴共鸣,琴弦无风而动,合着童声在这片土地上荡开。

藏匿在叶丛中的萤火虫钻出,飞到空中。兰纳罗的祝福凝成实质的阳光,融入卡维体内。

音乐停歇,苦等已久的风终于吹来,卷走蒙在卡维眼睛上的暗红色绸布。

 

他的感官终于不再错乱。卡维睁开双眸,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艾尔海森碧翠色的双眼。刚从混乱中摘出不久,又陷入另一个温柔的陷阱,恋人的眼睛是困住他的湖。

 

……


“别露出这么不情愿的表情嘛!这块牛奶巧克力我做了好久的。”从桓那兰那与天空中得到了最终的答案,勇气回到他身边后,卡维忆起今天是白色情人节。

 

他笑意盈盈地将包装精美的点心递给艾尔海森,这点心还被花里胡哨地做成了宫殿的形状,配合着制作者。

 

像极了在身后开屏求偶的焰彩极乐鸟。

 

艾尔海森保持沉默,他对卡维更加重视美观而不是食物原本味道的这种习惯敬谢不敏。在卡维兴致勃勃地凑到他跟前,将剥好包装纸的巧克力递到他嘴边时,勉强张嘴咬下一小个角。

 

“什么味道?”

 

“可以看见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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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情人节快乐

提句引用了eva台词





这顿是3月前就做好的饭,但是一直不满意一直回锅炒,现在感觉好像更焦了,不好吃别揍煮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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