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海】是谁在欺负小莲花？
时间线在3.3和3.4之间，1w字。带了点被污染和天隼海的成分，希望我有把我想要表达的东西表达清楚
“梦是现实的延续，现实是梦的终结。”
和旅行者一行人差不多结束聚会的时候还不算太晚，大巴扎颇有些热闹。他最近准备去新的地方旅行，临行前又约上了当时在须弥中参与了行动的同伴，再次在祖拜尔剧场办了场小聚。
原本应当是一切照常，大家说笑弹唱地度过这个喧闹的夜晚。
不知道是不是祖拜尔剧场周围的光芒太过刺眼，灯光太过炽热，艾尔海森突然感觉自己眼球后面的神经一突一突地，牵连着大脑后方的伤口，疼痛迅速蔓延至太阳穴。
他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眉梢染上的疲惫之色也被一同牵扯出来，但是须弥大书记官以往加班时也偶然会遇到睡眠不足头疼的情况。所以这次的头疼也被他列入了睡眠不足所导致的后果一行，权当是这段时间忙着从教令院手中拯救小吉祥草王太过奔忙，再加上当上代理贤者事务繁多，没有休息充足。
“旅行者。”想到这里，艾尔海森点头向他示意。“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小吉祥草王和世界树的智慧将会带领须弥探索更多未知的知识领域。作为外来者的你，功不可没。”他打算简要地把想说的话说完，然后立刻离席。
旅行者还没来得及回应，身旁的派蒙囫囵咀嚼着嘴里的肉串，抢先一步：“咦？”小精灵眉头一皱，上下绕着艾尔海森转了几圈，急匆匆吞咽下嘴里的食物：“艾尔海森，你是不是有些不太舒服？”面对经历过一场冒险的同伴并且吃饱喝足的派蒙在话语中多了一些关切。
“你先回家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和派蒙。”旅行者也仔细端详了一下大书记官的脸。本来就带有一丝挥之不去的苍白的面庞此时显得更加糟糕，方才宴会上受到热闹感染而微微翘起的嘴角也垂了下来，看上去确实是颇有几分契合了他自称的文弱。
艾尔海森点点头，向家走去。
饶是今晚须弥的气候堪称怡人，夜风习习，细微动听的昆虫叫声在草堆中此起彼伏，他的头疼却愈演愈烈，脑海中有一张由金属制成的蛛网在逐渐把他的神志支离。跟随着身体记忆，他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与疼痛前模模糊糊地看见一团红色的、坐在家门台阶的身影。
“艾尔海森!你今天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又——”卡维剩下一半的话在艾尔海森扶着额头摇摇欲坠的时候噎在了喉头，丢下手里的正写写画画的笔记本，以他平生最迅捷的速度在艾尔海森坚持不住倒在地上之前一把捞住了他。在这种情况下，卡维几乎没有思考太多，抱起艾尔海森之后就赶忙跑向健康之家。
途中一路颠簸，艾尔海森潜意识里感到有些难受，眉头轻簇起，在卡维胸前窝了一下。感觉到怀里的人的动静，卡维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没看到那抹熟悉的翠色。卡维抿了抿嘴唇，他觉得很不习惯。
敢于直视艾尔海森眼睛的人并不多，但事实上他的眼睛颜色很好看，卡维一向很喜欢盯着他翠绿色虹膜中点缀的赤红，无论是吵架的时候，或者只是单纯的学术辩论，亦或者是他俩难得的闲聊。从艺术的角度上看，大胆的红绿撞色在艾尔海森这样不近人情的人身上显得很有生命力。只是单纯地看着，就会有朦胧初现的灵感。
所以，他很不习惯这样在他面前露出脆弱一面，紧闭双目的艾尔海森。
到了健康之家后，医师也对艾尔海森的症状一筹莫展。唯一可以被当成这次昏迷造成原因的，就是前不久他后脑上受到的伤。说实在的，卡维回来须弥城这几天，和艾尔海森惯常吵了几架之后就几乎没有时间再和他心平气和地沟通。
他对艾尔海森这种极度自信的态度过于不满，明明出差时间不长，但是刚从沙漠回来的他仿佛和须弥城内闹得风风雨雨的各种事情有了巨大的隔阂。
这倒也罢了，还有艾尔海森，和另外几个他熟悉的名字都是近期的舆论中心，甚至还有那名金发的旅行者……只有他一个人置身事外。他在这几天忙碌交接工作的空闲经过几人之口才辗转打听到他的好室友的光辉事迹。
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提到过你受了伤，艾尔海森。卡维面无表情地想。
……
宴会结束后，此时的金发旅行者和派蒙在须弥城内散步消食。空伸了伸懒腰，透过薄薄一层的生理性泪水望向月亮。那位像月亮一样的神明今晚也会在梦境中庇护着须弥子民吧，他想。
只是事违人愿。
“旅行者，你快看！”派蒙焦急地晃了晃旅行者的披风。“那边那个在床上躺着的人……”。
月光洒在灰色头发上原来是银色的吗。旅行者无端想到，但此时他也没空细想了，心下一惊，三跑两步上前去确认患者的身份。
猜测落定，旅行者心惊难平。
待旅行者确认过后，一旁默不作声的卡维突然开口道：“旅行者。”
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个眼熟的金发青年了，只是当时急于求证那是否是艾尔海森，所以并未和卡维有过交流。他想起来，这似乎是他在给艾尔海森送邀请函时遇到的和艾尔海森吵架的人。
“你好旅行者，我是卡维，艾尔海森的室友。”旅行者勉强压下心头的惊讶，闻声抬头望去，看到卡维原本昳丽却充满攻击性的脸在社交场合下终于稍显柔和，但依旧阴云密布的脸显示着病床上的人情况不容乐观。
这时候卡维也没有心情再多说什么了，扶了扶额，直截了当：“艾尔海森，三十分钟前在我面前突然陷入昏迷。医生检查不出原因，仅有几个可能的猜想。”
先前卡维就对艾尔海森一声不吭就去拯救神明的事颇有其词，只是结局圆满，他也只得压下心中微妙的不快。但现在，怒气重新涌上心头，卡维狠狠地咬了咬后槽牙，才继续和旅行者复述了一遍健康之家的推测。
昏迷未必是头上的伤口导致的，如果是这样，那么除去健康之家病历上排除的疲劳过度和其他急性疾病所导致的昏迷以外，最大的可能就是艾尔海森当时还使用了的被污染的神明罐装知识。旅行者提出了异议。
“艾尔海森不是这种不知轻重的人。”听完他的推测，卡维方才刻意摆出来的柔和笑意已经荡然无存，“我的意思是，他是那种会事先权衡利弊的人。如果只是为了演技的逼真，他也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知晓了艾尔海森在被人打了一闷棍前，还使用了被污染的神明罐装知识后，卡维已经几乎压不住怒火。“真是能耐。”他感觉自己快被艾尔海森气出毛病了。“真是自负。”
虽然不知道当时的艾尔海森的想法，但是现在陷入昏迷躺在病床上的后果不可逆转。此时的病床上昏迷的人还不能回应他，他的愤怒和质疑无从发泄，而面对刚认识不久的旅行者他也不能像面对艾尔海森随意耍性子。
旅行者看了看卡维不好发作的表情，不合时宜地想起提纳里曾对他提到过卡维在遇到和艾尔海森相关的事情的时候很容易气成风史莱姆，现在看来，也的确如此。他目下一掠，决定先联系上纳西妲。
自流浪者与世界树一事后，纳西妲便一直在净善宫忙碌，打点教令院权利更迭交接事宜。旅行者通过识海联系上她的时候，她手里还捧着一本典籍。
听闻旅行者简要阐述事情的前因后果，小小的神明表情逐渐凝重，在征求过同意后，她透过旅行者的双眼细细查看埋在白色被搙下的半张脸。
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结果，但是艾尔海森在昏迷中不断因疼痛而拧起的眉毛却令这位神明十分忧心。“旅行者猜测得没错，艾尔海森先生确实是受到了神明罐装知识的影响。”
半晌，艰难顶着病床前的目光，小神明不忍让其他人再知晓接下来的事实，她踌躇着斟酌开口说了前半部分。
察觉到她的犹豫，卡维反倒干脆地打破这凝重的氛围，“您的意思是，艾尔海森被神明罐装知识污染的情况非常……”他觉得自己的喉头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不愿去思考那个糟糕的答案，他索性闭上了嘴。
神明点了点头，悬起的剑落下。
卡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平时能言善辩的能力在这种时候完全发挥不出作用。
“他的情况不止是被神明罐装知识污染这么简单，似乎是还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影响了他。”
“被污染的神明罐装知识就像水闸被破开时的外力，而这股连我也无法深探根源的力量，像冲垮一切的洪水。”纳西妲那萤绿色且富有生命力的神力在病床前慢慢四溢。
“并非不能复原，但是我需要找到源头，引导洪水的力量转向，重新修好闸门。那么艾尔海森先生的精神，则是被洪水夷为平地的下游，就可以像被破坏生态后的森林一样进行自我修复。”
森林的生态环境有一个平衡点，一旦被打破，那么复原的时间则会轻而易举地逐渐长得难以想象，以年、几十年度量，超出人类的寿命，甚至永远不能恢复。
卡维不敢想象后果，几个小时前温暖的夜风此时也变得稠密冰凉，顺着他敞露的皮肤钻进衣服，变成冷汗，激得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他心下狠狠一坠。
……
会是猩红色的树吗。
卡维想，艾尔海森如果还有残存的意识，那么他视界里的树会是猩红色的吗。
往日的翠绿被透着污秽感的暗红完全取代，此时的艾尔海森已经从昏迷的状态下苏醒，只是躯体中的内核好像并未跟随躯体一并清醒过来，依旧被束缚着，在沼泽和泥潭中不断下沉。
昨晚草神和旅行者卡维几人简要说明过她的代理大贤者的现状，随即便示意卡维把艾尔海森带回家，她需要回智慧宫准备潜入艾尔海森的梦境，如果有突发情况，就会通过意识联系旅行者和卡维等人。
小吉祥草王昨晚未言尽的话语缭绕在卡维的心头，他心事重重地端着艾尔海森平时惯用的水杯，慢慢踱过去，坐在艾尔海森床边。
此时再多的话也得不到任何回应，平日清晨中和窗外鸟鸣和清扫落叶的声音混合着的拌嘴吵闹，两人烹煮咖啡和早餐时锅碗瓢盆碰撞发出的脆响不复存在。
不，窗外鸟鸣依旧，落叶娑娑摩擦声依旧，只是静谧和无言在这栋房子内部蔓延。
卡维沉默着托起艾尔海森的下巴，把杯子倾斜的角度校准好，给艾尔海森喂水。他不敢对上艾尔海森黯淡的眸子。
索性艾尔海森的体温还维持了原状，并没有出现高热和失温的情况，温暖透过轻薄的衣服触碰到卡维的皮肤。片刻，他伸手把艾尔海森轻轻拉过来靠在他的怀抱中。
像沙漠中突然望见绿洲的人一样，渴水的症状通过想象得到极大纾解。
他把脸埋到艾尔海森的颈窝，断剑的骑士在不求回报的寄望中撑起身体。
“卡维先生！”纳西妲的声音在卡维的脑海中响起，卡维原本松懈下来的神经在暖意中泛起的困意就像泡沫一样被突然戳破，警铃般的呼声不由得让他心脏狂跳，“草神大人！是出现什么情况了吗？”
神明勉强稳了稳自己的声音，继续道：“卡维先生，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
那是须弥城……确切来说，那是左右颠倒、混乱扭曲的须弥城。
通常来讲，由于神明的力量庇护，一般的城市内并不会下雨，也不会有阴云密布的天气。但此时此刻，乌云翻滚，隐隐有某种更加污秽的邪祟藏匿其中。
“我和旅行者会在艾尔海森先生梦境的其他层面辅助你找到他的精神内核，只有你……”在把卡维彻底拉入艾尔海森梦境前，神明挣脱了某层桎梏奋力对他留下一段信息，便被乱流切断了通话。
这里的须弥城和平日里他们所熟悉的城市并不相同，像是一个平整切割过后的积木，再被高位面的某人随意地拼凑起来，毫无秩序，颠倒与混乱。
卡维小心翼翼地跳过地面上存在各种高低参差的石板路，右手从背后抽出大剑，劈斩开一路上出现的魔物。
但是一路上，就像自然界中任何一个掠杀者一样，卡维对危机的感知几乎是本能的，空气中有种丝弦一般锋利紧绷，一触即发的危险感。
他试探着挑杀了一个拦路的魔物，但是，被斩杀后的魔物并未像往常一样化作晶尘消散在空气中，而是变成了黑色的碎屑，汇入渐起的朔风。
卡维心下警钟狂响，只见那些黑色的物质逐渐凝聚成一个更大型的邪祟，他调用起草元素力，把元素力汇聚到剑刃上，腿边悬挂着的神之眼开始迸发出绿光。
这时，一道同源的绿色激光从某处射出，直直贯穿了邪祟的要害。紧接着，方才还曲起身体蓄力，准备和卡维鏖战的大型魔物被半透着绿色的光幕罩得密不透风，没等在场的一魔一人反应过来，光幕内四处折射的锋利棱镜便撕碎了它的躯体，直接化为了尘埃。
草元素力的攻击！
“艾尔海森！”他下意识地喊。
卡维从未见过他一向低调的室友出手，只知道他也是草系神之眼拥有者，习武，并且使用单手剑。但这里是艾尔海森的梦境，卡维下意识地认为这股熟悉的，带着浓烈个人色彩的攻击方式正是出自他的手笔。
那么释放攻击的主人又在这梦境中的何处？须弥城内建筑低矮，绕树而行的建筑群密密麻麻，旮旯无数，藏匿之处众多。卡维在吼完他的名字后，四周又陷入了一开始的寂静。
“艾尔海森！你在哪——”卡维试探性地从最初的棱镜光刀冒出来的地方喊道。“别躲了艾尔海森！快点出来，最多我以后都不追究你老把我钥匙带走的事了。”
他焦灼起来，这座混乱的须弥城看起来摇摇欲坠，看起来随时都会崩塌，堕入虚无。
最初的棱镜悄然飘落在他身旁，卡维一惊，下意识地端倪着光滑的镜面。镜面与斜对面的窗户相互反射，镜面所指的那面窗户上艾尔海森的身影隐约可见。但是，待卡维追上去后，窗户上的艾尔海森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急如焚的大建筑师只得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平复下奔跑所带来急促不平的心跳，冷静下来思考。
刚刚的棱镜其实是转了一个角度过后自己才能看见窗户上反射出来的艾尔海森。同理，如果窗户不能移动，而人的视线可以移动，那么只要……
卡维尝试着用不同的角度观察，果不其然，在某个特定的角度下，他再次观察到了艾尔海森。此时的艾尔海森比上一次观测更加清晰，似乎是和他在家中一致的坐姿。卡维来不及细看，便顺着这个角度，看到了下一面橱窗上的身影。
如法炮制，他从须弥某户人家玻璃窗的倒影，再到熟悉的店铺的橱窗，一路追赶到教令院与净善宫之间的莲池。
虽然梦境内的须弥城是四分五裂被违反物理常识随意拼凑起来的，但是这方莲池却丝毫未遭到一丝损坏，只是和现实世界中的莲池有所不同。现实世界中的莲池内莲花的数量严格被教令院常驻的生论派学者控制着，包括生长速度和范围，一并被框架在条令内。
但是，在艾尔海森梦境中的莲池内的莲花却恣意生长，随意而且旺盛，在这个怪诞的世界中显得格格不入。卡维屏住呼吸，轻轻拨开那一簇一簇的莲花，在池中看见了更加清晰的艾尔海森。从最初影影倬倬的身形，到现在眉目和身上挂饰清晰可见。他想，艾尔海森应该离他不远了。
光学遗留的信息显示着他那刚上任代理大贤者的好室友的位置是在大树的高处。
待到卡维翻上净善宫的顶端，开始试探着向高处走去时，他每天都能听得习惯的冷淡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看来须弥大建筑师终于找到这里了。”是艾尔海森，翘着腿坐在树枝顶端拿着实体书的艾尔海森。此时他的姿势和先前卡维在各种倒影上并无二致，依旧是像在家中惬意看书的模样。只是他背后却凭空出现了一双极大的黑色鸟翅。
顺着羽毛的纹路，赤红的双目猝不及防地撞上一潭青翠红底的淡漠湖水。从体感上，从艾尔海森昏倒到现在实际上只有堪堪太阳一次从东转到西的时间，但是卡维却觉得有些久违。
他压下心中乱成一通乱麻的心绪，嘴比脑子过得还快：“艾尔海森你什么毛病，一直坐在那种承重力这么差的树枝上，你会掉下来的！”说完他又反应过来，“但是你有翅膀……不对，我不是要说这个，你怎么突然长了翅膀？”
卡维一脚踩上树枝的根部，颇有艾尔海森不解释不下来他就不罢休的架势。但艾尔海森不为所动，羽翼轻轻翕动，“理论上，这里是我的梦，长出翅膀有可能是潜意识中的某种思想扭曲成的具象，这并非由我本人直接操控。”
说到这里，他总算舍得把他目光从书上撕下来分给卡维一个“你自己动脑子想想”的眼神。果不其然，卡维的火气就被轻而易举地挑了起来：“你！行，你可以不用下来，但是你看看四周。”
阴云的滚动比适才更加剧烈，空气中的水汽已经到了几乎遇叶既凝的状态。与此同时，布满某种异世语言带着恶意的粘稠污秽从四面八方，注入这个箱庭。
长着翅膀的隼先生嗤笑一声，“刷啦”一下张开他那黑色的羽翼，把树枝下急成热锅下的火史莱姆先生一把提了上来。
污黑的水液逐渐蔓延，艾尔海森在他身旁低声道：“精晓物体本质的妙论派之光一定能看出这座须弥城并不正常，这里是镜子里的世界。”
卡维斜了他一眼：“那还用你说。”，“那么，触碰镜中世界与外界的交界处也许就能达成出去的目的。”艾尔海森补充道。
棱镜，左右颠倒，被切割重塑得七零八落的须弥城……
尽管现在情况不容乐观，他的思绪还是不住发散到了多年前尚在教令院学习的某个午后。对绝大多数物体抱有极高兴趣的卡维笔直地坐在教室前排听教授介绍棱镜的定义。
“……一种由两两相交但彼此均不平行的平面围成的透明物体，所以分光或使光束发生色散……”
而现在眼下的须弥城，不仅是城体，包括附近的天臂池的水体也像某人的掌下积木一样，水体被切割成多个分块，然后胡乱地堆砌起来。这种现象无疑是违背事物原则的，水不可能在没有容器桎梏的情况下有固定的形状，也不往低处流淌，而是保持住它最荒诞且平凡的形态。
水面依旧能够呈现倒影，只是光的进入方向不再平行，而是被分成了多个相交的分光。“这座须弥城是天臂池的倒影。”卡维反应很快，解出谜题的学者笑盈盈地转头望向艾尔海森。
“不错。所以你应该也能明白天臂池就是我刚刚提到过的交界处。”长着翅膀的大书记官抱胸点头。
听到答复，卡维小心地走前几步，树枝不堪重负发出撕裂的声音。他转过身，笑着对艾尔海森说：“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有什么问题，你可要接好我哦。”
接着，他向后仰去，划破风声飞快地坠落，红色的披风在空气中转了一个轻巧的弧度便消失在眼前。
艾尔海森心中那个隐隐的猜想成真，他在瞬息之间就作出决定。
在黑暗彻底吞没这片空间，生机盎然的莲池被摧毁之前，一双显眼的黑色鸟翼破空俯冲追赶另一个红色的高速坠落的身影，在后者触碰到水面前一刻，他伸出的手牢牢地抓住疯狂的学者的手。
……
“你应该对此庆幸，如果梦中的世界像现实一样给予反馈，那么现在的你已经被水的张力拍散了。”艾尔海森对他的行径很不满意。
卡维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不以为然：“梦中又不会真的死去，穿过一层梦境我身上连水渍都没有。比起这个，我更关心你的翅膀怎么没了。”感受到卡维那划过他背脊带着求知欲的好奇目光，艾尔海森侧了侧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平静地回复：“我猜测这里是比上一次更浅的梦境，而距离清醒越近，越反常的事物就会消失。”
“是吗，真可惜，我好奇很久了。”
这个空间不大，更像是一个充满了提瓦特北大陆装修风格图书馆。门是打不开的，窗户也是打不开的，没有肉眼可见的通风口。正当卡维把头上发卡取下来试图撬锁的时候，消失已久的纳西妲的声音突然再次在图书馆内响起。
“我的代理贤者和卡维先生，我追溯你们身上的草元素力，跟踪到了你们的行径。现在的我能够直接用意识和你们对话，就说明我们所在的梦境是同一层数。”卡维和艾尔海森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开口回应道：“您的意思是，在这一层梦境中我们也许能够汇合，对吗？”
“没错，但是梦境中的世界非常复杂，如果没有世界树的力量庇护，一旦踏出所在的空间，有可能就会像迷失在大海中的小船，被梦境与梦境间的间隙冲走，被彻底夺取意识。”纳西妲解释说。“不用担心，旅行者和小派蒙和我同行，我会过来找你们。”
眼下的两人其实还有许多话想要同纳西妲交流，但事情尚未结束，纳西妲在通话过程中同时还要操控草元素力量，属实称不上是一个对话的好时机。所以学者们放弃了对上的沟通，转而为与对方交换信息。
卡维一屁股坐上图书馆内的软椅，用脚尖拨了一下艾尔海森的椅子腿，后者被他拱得移了一下位置，抬眼递了一个“你幼不幼稚”的眼刀：“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他抱胸，“是指我为什么要使用被污染的神明罐装知识，还是指为什么刚刚我明明知道方法，却不愿意第一时间打破梦境？”
卡维一下就被他戳破了心思，曲起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身旁的桌面：“对自己还挺有自知之明，你就没有一点和前辈交代事情经过的意识吗？”
“为了增加表演效果，同时如果使用剂量得当，我可以在有需要的时候调用出来，探求真相。”艾尔海森环抱胸口。“你果然目的不纯。”卡维摇摇头，接着问道：“解释一下后半句，什么叫有需要的时候，真相又是什么？”
艾尔海森不急不慢地开口：“虚空终端在两个月前就被草神禁用，这点你也清楚。”得到后者的赞同后，他继续道：“但是即便是没有了虚空，最近我的大脑也时不时会传来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言。”
“啊？你没听过的语言？不可能吧……”卡维十分诧异，“你不是宣称每个年轻人毕业前都至少要学会二十种语言吗？你甚至连丘丘语都选修了！”
艾尔海森点点头：“且不说这种语言不分时间场合长时间在我大脑中出现，影响到我的正常作息。正因如此，我开始私下研究这门语言。”他把头转向一旁，“但是很可惜，我查遍智慧宫现有的有关语言的书籍，也并未能找到一丝线索。”
“所以你调用了之前的神明罐装知识。”卡维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眯了眯眼睛。
他没有否认：“我也能够猜到它带给我的症状会和陷入[林居狂语症]的学者类似。所以，我缩小了剂量，影响会从直接发疯转为延后昏迷和陷入幻境。”
卡维语塞，一面是惊讶于艾尔海森的大胆，一面是心惊他的不计后果。“草神大人对你症状的判断是‘有股未知力量对你的精神造成了冲击，而被污染的神明罐装知识把精神抵御机制冲破’，你完全不考虑这会对你自己的大脑造成什么结果的吗？！”他叹了口气，开始思考一直和油盐不进的学弟讲道理是否是一件错事。
油盐不进的学弟敏锐地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开口道：“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卡维。”他站起身，随手从身后的书架中抽出了一本书，“何况我也确实在其中得到了答案。”
卡维还想说什么，门口便传来一阵笃笃声，把手被转动，门开了。
房间内复盘整个事情经过的两人把注意力从对方身上转移到门口，是纳西妲和旅行者。
神明确认过两人并无大恙后，便向他们伸出手，温暖的草元素力量包裹住两人，“走吧，两位，艾尔海森先生梦境内的污染虽说已经得到了有效的遏制，但是如果没有彻底铲除源头，那么我们迄今为止的努力都将会是徒劳无功。”
在他们汇合前，旅行者和派蒙一路斩尽攻击意图明显的污秽，而纳西妲排查了各种污秽来源，并净化了所经之地。
所以在他们一路到达艾尔海森的梦核之前，目所及之处基本都是苍翠欲滴的绿色。
……
他的梦核本身一棵巨大的树，只是树干、树枝、每一片树叶上都密密麻麻爬满了黑色的符文，卡维皱了皱眉，他听到了从树的方向传来的窃窃私语，本能地让人不快。
他想转头捂住艾尔海森的眼睛，又想捂住他的耳朵。
艾尔海森察觉到他的意图，淡然道：“卡维，不要做无用功。如果你真心实意想要帮助我，不如想想要怎么把这些符文从我的脑子里驱逐出去。”卡维剜了他一眼：“不可理喻，可怜你真是我犯的天大的错误。”
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能够不分场合地吵起来，旅行者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示意他们好好听纳西妲的话。仁爱的神明倒是对他们的针锋相对喜闻乐见，在一旁轻笑了一下才指示说：“请旅行者和卡维先生把草元素力量借予我。”
旅行者和卡维无异议，伸出手把草元素力量源源不断地输入到纳西妲手上。手心上的力量汇入一个虚空点，逐渐凝成一个光球。
“人身、口所表现的善恶行为，或意识所生起的善恶思想，其‘气分’留于阿赖耶识中，如香之熏衣，即谓之熏习。”神明低颂。“上前去，我的孩子，触碰阿赖耶之树。”
艾尔海森了然，上前几步，手掌贴上树干。祂的力量轻拍上他，继而融入大树。
在智慧之神的眼中，或许森罗万象也不过是颠倒幻成的摩耶之梦。
在这片寂静的空间，庞大的[摩耶之殿]展开，邪祟的低语无处遁形，在柔和的绿光中焚毁。
……
喷泉的水声清脆，客人们低声交谈，时不时伴有笑声。艾尔海森和卡维从梦境中醒来后，直接邀请了纳西妲和旅行者到普斯帕咖啡馆见面。
“纳西妲，难得的机会，你真的不出来和大家打打招呼吗？”派蒙漂浮在小草神的身旁。小小的神明笑着摇摇头，捻起一块枣耶蜜糖送入口中。
坐在她对面的艾尔海森点点头：“以您在须弥城的受欢迎程度来看，贸然现身确实有可能引起骚乱。但是我也很希望您能在须弥子民面前多些出现。”纳西妲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举了举手中的枣耶蜜糖：“要表达感谢的话这个就够啦，这次你会被异界力量所侵蚀，有一部分也是我的责任。”
“草神大人，您是说侵蚀艾尔海森意识的那部分力量来源于异界？”见艾尔海森还想说什么，卡维在桌子底下用膝盖撞了一下他的，抢先问道。
单纯的纳西妲没有发现两人的小动作，继续温和地回答：“是的，在一开始我和旅行者同行的时候我就发现那并非是提瓦特上的任何一种语言，嗯……是来自于更高位的，针对艾尔海森先生个人的恶意。”
“高位。”艾尔海森重复了一下这个词，垂下眼帘点了点头，“能够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我和艾尔海森在梦境最开始遇到的时候，遇到了很多棱镜和莲花，那么那些可以称得上是高位的情感投射吗？”卡维思索片刻，问。
“实际上，它们都是高位的一种情感投射。身处低位的我们与他们之间有着一层屏障，平日里是触摸不到的。只是碰巧被污染的神明罐装知识偶有一部分微小的力量能让提瓦特的人类触碰到[宇宙]之外的的边界。”
卡维和艾尔海森没有再追问。
最初的贤者定下了六宗[根源之罪]，妄议宇宙之外之事，慢言奥秘而心无惧怕。作为学派里顶尖的学者，他们对教令了然于心，没有到必要的时候，无意触碰底线。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用完点心和咖啡，卡维和艾尔海森告别他们，一路无言地走回家。合上门，卡维随手把披风挂在椅背上，想起当时艾尔海森还没回答完他的问题，顺势提起：“我突然想起来，艾尔海森，为什么当初你明明知道打破梦境的方法，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呢？”
被提问者慢条斯理地解下披风，把它搭在红色的披风上，抬眼静静地和他对视：“只有在那层梦境中我才能掌握更多线索，了解到真相。”他悄无声息地走进卡维，“这是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是——”
他们的距离被缩得很小，呼吸交缠。“你会来找我，对吗？”
最开始意识到那是针对他的恶意的时候，他甚至没有产生丝毫不解的情绪，只是坦然地接受了。如果这件事不能影响到他的生活，他甚至不愿分神理会。即使被缠上了，艾尔海森也有足够的自信将其清除。再不济，他也还有人帮他兜底。
卡维直直地望向那双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翠绿双眼，福至心灵：“艾尔海森，你眼睛是红色的时候，能看见什么东西吗？”
艾尔海森没有回答，只是在他们距离缩到零，阖上双目前想：大概是和你眼睛一样的赤红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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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的起稿和大纲是三周前写的了，只是刚起了个头就因为生病一直搁置，最近才重新从文档里面翻出来继续写。主要讲的就是3.3版本期间虽然海哥不在剧情中出现但是各种风波四起的须弥bking待遇。
引用了纳西妲文案中的一部分和延伸的佛经，还有经典eva。
艾尔海森是一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同时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他的求知欲望到底会高到何种地步，是否会踏过贤者当初定下的六宗［根源之罪］来满足他的求知欲，又或者是严格遵循法则不踏过雷池一步。
所以我带着好奇心又把剧情过了一遍，再加上前几天前瞻pv里面他本人也提到了六宗［根源之罪］，就把大纲简单修了一修，把我认为的答案写了上去。
关于卡维，他是那种会相信有完美世界的理想主义者，和原神设计中杂糅的诺斯替文化精神高度契合。但是在这样的基础上，他建造的卡萨扎莱宫延伸于现实的伊斯兰园林艺术又在阐释人对现实世界的失望，以期存在一个于理想世界的天堂花园，等等。不知道是编剧只是为了风格统一才这样安排的卡萨扎莱宫还是说真的是为了变现卡维身上隐约存在的矛盾感，又或者直截了当地可以认为卡维虽然是理想主义者，但是他相信在这个不完美的世界也能创造完美。
如果以后版本有更多他们信息的话我还会继续探讨这些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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